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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镜子
我迫使自己的眼睛——被震惊的目瞪口呆——动起来,这样我才不会过于仔细地看那个椭圆形的物体,它被鲜红色头发包裹着,好像颤抖着的卷须状的火焰。爱德华又动了起来。敏捷而冷酷地公事公办,肢解了那个无头尸体。我不能走到他身边,我无法让我的脚做出反应;他们都牢牢地拴在了脚下的石头上,但是我详细地审视着他的每个动作,寻找任何他可能受到伤害的痕迹。我什么也没有发现,心跳才放慢到健康的节奏。他和以前一样敏捷、优雅,我甚至没在他衣服上看见裂缝。他没有看我。我僵硬地靠在崖壁上,吓坏了。他把颤抖抽搐的四肢堆起来,埋在干枯的松针下面。他飞奔进森林里找塞思的时候,还是没有正视我震惊的注视。我还没有时间恢复过来,他们俩就都回来了,爱德华抱着一堆赖利的碎片。塞思拿着一大块——残肢——用他的嘴。他们把带来的东西堆在那堆松针上面,爱德华从口袋掏出一个银色的长方形打火机,打开打火机,火焰靠近干枯的松针。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,长长地橘红色火舌迅速地吞噬了这堆燃料。“把每一片都找来。”爱德华轻声对塞思说。他们一起,吸血鬼和狼人一起搜索了整个宿营地,偶尔把一小片白色的石头扔进火堆里,塞思用牙齿咬住碎片。我的大脑运转的不够好,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变回有手的人形。爱德华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的工作。接着他们都做完了,熊熊燃烧的火焰飘到空中,形成一根令人窒息的紫色的烟柱。浓烟滚滚,慢慢上升,看起来坚固得超过了本该有的程度;闻起来就像燃烧的香一样,气味让人不舒服。太浓太呛了。塞思又在胸腔里窃笑了一声。一个微笑飘过爱德华紧绷的脸庞。爱德华伸出胳膊,手握成了拳头。塞思笑了笑,露出一长排匕首状的利齿,用鼻子碰了碰爱德华的手。“合作愉快。”爱德华低声说。塞思咳嗽着大笑。接着爱德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我。我不懂他的表情。他的眼睛很警觉,就好像我是另外一个敌人。不仅仅是警觉,而且害怕。然而,当他面对维多莉娅和赖利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丝毫的恐惧……我的思想堵住了,和我的身体一样惊呆了,毫无用处了,我迷惑不解地盯着他。“贝拉,亲爱的。”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,缓慢到夸张地向我走过来,他举起手臂,手掌向前,如我这般茫然,这让我古怪地想起一个嫌疑犯正慢慢靠近警察,证明他没有武器……“贝拉,你能扔掉那块石头吗?求你了!小心点儿,不要伤到自己。”我已经完全忘记我粗糙的武器了,尽管我现在意识到我正紧紧抓住它,弄的我的关节一直在尖叫着抗议。它是不是又骨折了?卡莱尔这次肯定会给我上夹板了。爱德华在离我几英尺的地方犹豫着,他的手还举在空中,眼里仍然充满恐惧。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怎样移动我的手指头。接着石头吧嗒一声掉在地上,我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原处。我手中空无一物之后,爱德华稍稍放松了一些,但是他还是没向我靠近。“你不必害怕,贝拉,”爱德华低语道,“你很安全。我不会伤害你。”这个莫名其妙的允诺让我更加迷惑不解了,我像个弱智似的盯着他,试图理解他的意思。“会没事的,贝拉。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,但是已经结束了。没有人会伤害你了,我不会碰你的,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他又说道。我飞快地眨了眨眼睛,终于找到我的声音:“为什么你一直那么说?”我朝他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步,他躲开正在往前走的我。“怎么了?”我轻声问道,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“你……”他金色的眼睛突然和我一样迷惑不解起来,“难道你不怕我吗?”“怕你?为什么?”我摇摇晃晃地又向前走了一步,接着被什么东西绊倒了——或许是我自己的脚。爱德华扶住我,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开始抽泣。“贝拉,贝拉,我非常抱歉,结束了,一切都结束了。”“我很好,”我喘着气说道,“我很好,我只是,吓坏了。给我,一分钟。”他的胳膊紧紧地抱住我,“我非常抱歉。”他一次又一次地低语道。我依靠在他身上,直到我能呼吸,接着我开始吻他——他的胸口,他的肩膀,他的脖子——每个我能够得到的地方。慢慢的,我的大脑又开始运转了。“你好吗?”我在吻他的间隙问道,“她有没有伤到你?”“我绝对好极了。”他保证,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。“塞思呢?”爱德华咯咯地笑道,“不仅仅是好极了。实际上,对他自己非常满意。”“其他人呢?爱丽斯,艾斯梅?狼人?”“都很好,那边也结束了。事情很顺利,就和我向你保证过的那样,这里的情况是最糟糕的。”我让自己消化吸收他的意思,让它停留在我的脑海里。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很安全。维多莉娅再也不回来追杀我了,都结束了。我们全都会平安无事。但是我仍然如此迷惑不解,无法完全理解这个好消息。“告诉我为什么,”我坚持问道,“为什么你认为我会害怕你呢?”“我很抱歉,”他说的时候又道歉起来——为了什么呢?我不知道,“非常抱歉,我不想你看见那样的事情。看见我那样,我知道我肯定吓到你了。”我不得不再思考片刻,关于他向我靠近时的犹豫不决,他的手举在空中,就像如果他走太快的话我就会跑掉似的。“真的?”我终于问道,“你……什么?认为你会把我吓跑?”我气得鼻子喷出气来,喷鼻子好极了,喷鼻子的时候声音不可能颤抖或断断续续,听起来随随便便就能令人印象深刻。他用手托起我的下巴,让我向后仰着头来读懂我的表情。“贝拉,我刚刚……”他犹豫着挤出这些话,“我刚刚在离你不到二十码的地方斩首并肢解了一个有感觉的生物,那没让你感到不安吗?”他朝我皱着眉头。我耸了耸肩,耸肩也很好,非常冷漠:“不很严重。我只是担心你和塞思会受伤,我想帮忙,但是我能做的只有那么一点点……”他的脸突然变得青黑,这让我的声音渐渐消失了。“是的,”他用清晰明确的口吻说道,“你手里拿着石头的小绝活儿。你知道你差点儿就让我心脏病发作了,那样的事情做起来并不是最容易的。”他的勃然大怒让我难以回答。“我想要帮忙……塞思受伤了……”“塞思只是假装受伤,贝拉,那是个骗局。接着你就……”他摇摇头,没法说完,“塞思看不见你在做什么,所以我不得不插手。塞思有些耿耿于怀,他现在不能声称是单打独斗打败敌人的了。”“塞思是在……假装?”爱德华严厉地点点头。“哦。”我们俩都看着塞思,他装作没注意我们,专心地看着火焰,他身上的每根毛发都表现的得意洋洋。“好吧,我不知道这些,”我为自己辩护道,“作为这里唯一一个最无助的人并不容易。你只要等到我成为吸血鬼!下次我就不会只是坐在场外了。”各种各样的表情掠过他的脸庞,然后他才决定摆出愉快的脸色:“下一次?你这么快就要参加下一次战斗了?”“像我这样的运气,谁知道呢?”他转了转眼珠子,但是我看见他很开心……轻松之情让我们俩都如释重负,一切都结束了。或者……不是?“等下,你之前是不是说了些……”我畏惧了,想起之前确切的情况是什么样的——我要跟雅各布说些什么呢?我破碎的心脏悲痛的悸动着。很难相信,几乎不可能,但是今天最困难的部分对我来说还没有过去——我得继续坚持下去。“关于复杂性的问题,爱丽斯需要为山姆查核计划。你说过会很接近,什么会接近?”爱德华的眼睛扑闪着回到塞思身上,他们沉重地瞟了对方一眼。“什么?”我问道。“没什么,真的,”爱德华飞快地说,“但是我们确实需要上路了……”他开始把我往他背上拉,但是我绷紧身体后退了。“你什么都还没解释。”爱德华用手掌捧着我的脸:“我们只有一会儿时间,所以别惊慌失措,好吗?我告诉过你没有理由害怕。信任我这一点,求你了?”我点点头,试图掩饰住突如其来的恐惧——在我崩溃之前我还能应付多少事情呢?“没有理由害怕,知道了。”他噘了下嘴,决定着该说些什么。接着他突然扫了塞思一眼,仿佛狼人在喊他一样。“她在做什么?”爱德华问道。塞思呜咽起来,声音焦急不安,这使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在无尽的一秒钟里一切都死一般寂静。接着爱德华喘着粗气道:“不!”他的一只手飞快地伸了出去,好像要抓住我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一样,“不要——”一阵抽搐使塞思的身体摇晃起来,从他的肺部传出一声痛苦的咆哮。爱德华在同一时间跪在地上,双手紧紧地抱住头的两侧,脸痛苦的皱了起来。我大叫一声,惊恐不已,,然后跪倒在他身旁。我愚蠢地想要把他的手从脸上拿开,我的手掌满是湿淋淋的汗水,从他大理石般的皮肤上滑落下来。“爱德华!爱德华!”他的眼睛凝视着我,他明显地挣扎着分开紧闭的牙齿。“没事,我们会没事的,这是——”他住口了,退缩了。“发生了什么事了?”塞思也在痛苦不已地嗥叫着,我大声地喊道。“我们没事,我们会没事的,”爱德华大口地喘着气,“山姆——帮帮他——”当他说到山姆的名字那一刻,我意识到他不是在说自己和塞思。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袭击他们,这一次,危急的情况不在这里。他使用的是狼群的复数形式。我的肾上腺素灼热地涌遍我的全身。我的身体什么都没留下。我跌落下去,在我撞上岩石上之前爱德华一把接住了我。他一跃而起,我已经在他的怀抱里了。“塞思!”爱德华大声叫道。塞思蹲了起来,身体仍然因为痛苦紧缩在一起,看起来他想要冲进树林里。“不!”爱德华命令道,“你直接回家,就是现在,以你最快的速度!”塞思呜咽了一声,不停地左右摇晃着他的大头。“塞思,相信我。”巨狼久久地凝视着爱德华痛苦的眼神,然后站立起来,蹿进森林,像幽灵一样消失不见了。爱德华紧紧地把我护在胸口,接着我们走了一条与狼人不同的道路,从树影斑驳的森林里呼啸而过。“爱德华,”我从嗓子眼里迫使自己挤出几句话来,“发生了什么事,爱德华?山姆怎么啦?我们要去哪里?发生了什么事?”“我们得回到空地,”他小声地告诉我,“我们早就知道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比较大。今天早上早些时候,爱丽斯看见了,并把消息通过山姆传给了塞思。沃尔图里确定现在是插手的时候了。”沃尔图里。太多了。我的头脑拒绝弄明白这些话的含义,假装不能理解。树林摇晃着从我们身边掠过。他往山下跑得如此之快,感觉我们就像在垂直落下一样,完全失去了控制。“别紧张,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,这只是一支通常情况下清理这种糟糕局面的护卫分队。没什么重大的事情,他们只是在例行公事。当然啦,他们似乎周密地计划了到达的时间。这使我相信,要是这些新生儿减少了卡伦家族人数的话,意大利没有人会感到悲伤。”这些话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,严厉而阴冷,“我一定要知道他们到达空地的时候在想些什么。”“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回去的原因吗?”我轻声问道。我能面对这一切吗?迎风飘舞的黑色长袍的形象偷偷地潜伏进我不情愿的头脑,我对这些画面感到畏缩,我已经快接近崩溃的边缘了。“这是部分原因,更重要的原因是,此时组成联合战线对我们而言会更安全。他们没有理由围攻我们……但是简和他们在一起。如果她认为我们孤立无援,和其他人不在一起,这很可能会诱惑她。就像维多莉娅一样,简很可能会猜到我和你在一起。当然,德米特里也和她在一起。他可以找到我,如果简要他这么做的话。”我不想去想那个名字。我不想在我的脑海中看见那个令人目眩的精致娃娃脸,一个奇怪的声音从我的喉咙里传了出来。“嘘,贝拉,嘘。会没事的,爱丽斯能看见这一点。”爱丽斯能看见吗?但是……狼人们在哪里?狼群在哪里?“狼群呢?”“他们得赶快离开,沃尔图里并不遵守和狼人之间的停战协议。”我听见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,但是我控制不住,我开始大口地喘气。“我保证他们会没事的,”爱德华向我保证道,“沃尔图里认不出他们的气味——他们不会意识到狼人在这里;这不是他们熟悉的物种,狼群会没事的。”我无法处理他的解释,我的注意力被我的恐惧撕成碎片。我们会没事的,他以前这样说过……塞思,痛苦的咆哮……爱德华回避了我的第一个问题,用沃尔图里来分散我的注意力……我已经非常接近崩溃的边缘了——只有手指尖还抓的紧紧的。树林在他身边飞驰而过,像碧绿的波浪。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我又轻声问道,“之前,塞思在咆哮的时候?你受伤的时候?”爱德华犹豫了。“爱德华!告诉我!”“已经结束了,”他轻声说道,他的速度产生的风声使我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,“狼人没有计算他们对付的那一半有多少人……他们以为已经把敌人全都消灭了。当然啦,爱丽斯看不见……”“发生了什么事?!”“一个新生儿躲了起来……莉娅发现了他——她很愚蠢,过于自信,想要证明什么,她独自一人跟他作战……”“莉娅,”我重复道,我太虚弱了,无法为涌遍我全身的欣慰感到羞愧,“她会没事的吗?”“莉娅没有受伤。”爱德华低语道。我久久地盯着他。山姆——帮帮他——爱德华曾惊呼道。他,而不是她。“我们就快到了。”爱德华说道,他凝视着天空的某一点。不自觉地,我的眼睛也跟随着他的。一片黑紫色的云朵低低地笼罩在树上。一片云?但是天气是如此异常的晴朗……不,不是云——我意识到那是浓烟滚滚的烟柱,和宿营地上的那个一样。“爱德华,”我说道,声音几乎听不见,“爱德华,有人受伤了。”我听到过塞思的痛苦,也在爱德华的脸上看到过这种折磨。“是的。”他轻声答道。“谁?”我问道,虽然我当然已经知道了答案。我当然知道,当然。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,树林在我们身边慢了下来。他过了很久才回答我。“雅各布。”他说道。我还能点一次头。“当然。”我轻声说道。接着我从我头脑中紧紧抓住的崩溃边缘上滑落下去。一切都跌入黑暗。我首先意识到的是触摸我的冰冷的手,不只一双手。胳膊抱着我,手掌捧着我的脸,手指轻轻地抚摸我的额头,更多的手指轻轻地压着我的手腕。接着我意识到有声音。它们起初都是嗡嗡声,接着声音越来越大,越来越清晰,像有人开打收音机的音量一样。“卡莱尔——已经五分钟了。”爱德华的声音很焦急。“她准备好了之后就会醒过来的,爱德华,”这是卡莱尔的声音,总是镇定和自信,“她今天应付的事情太多了,让她的思想自我保护一下吧。”但是我的思想还没有被保护,它被困在尚未离我而去的意识里,即使在无意识的状态下——痛苦也是黑暗的一部分。我感到完全与自己的身体分离了,仿佛我被困在我头脑中的某个小小的角落里一样,不再受控制。但是我对此无能为力。我无法思考,痛苦来得太强烈了,无处逃脱。雅各布。雅各布。不,不,不,不,不……“爱丽斯,我们还有多长时间?”爱德华问道,他的声音依然很紧张;卡莱尔安慰的话没起作用。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爱丽斯的声音,明亮活泼的声音,“还有五分钟。贝拉在三十七秒钟内会睁开眼睛,我不会怀疑她现在可以听见我们说话了。”“贝拉,亲爱的?”这是艾斯梅温柔、令人欣慰的声音,“你能听见我说话吗?现在你很安全了,亲爱的。”是的,我很安全,那真的很重要吗?接着冰冷的嘴唇在我耳边诉说,爱德华说出的话使的我从我大脑深处囚禁我的折磨中逃离出来。“他会活下来的,贝拉。我说这话的时候,雅各布·布莱克就在康复中了,他会好起来的。”随着痛苦和恐惧逐渐减轻,我找到回到自己身体的路了,我的眼睛睁开了。“哦,贝拉。”爱德华轻松地舒了一口气,他用嘴唇碰碰我的。“爱德华。”我轻声说道。“是的,我在这里。”我张开眼睑,凝视着温暖的金色眼眸。“雅各布没事?”我问道。“是的。”他保证道。我注视着她的眼睛,仔细地寻找他在宽慰我的蛛丝马迹,但是它们完美的清澈。“我亲自为他做的检查,”卡莱尔说道,我转过头找到他的脸,离我只有几英尺,卡莱尔的表情很严肃,同时又很令人安慰,怀疑他是不可能的,“他的生命没有任何危险。他恢复的速度快的难以置信,尽管在这个速度保持不变的情况下,他的伤势严重到他还需要几天才能恢复正常。我们一结束这里的事情,我就会尽我一切能力去帮助他的。山姆正努力让他变回到人形,那样治疗会容易一些。”卡莱尔微微一笑,“我从未上过兽医学校。”“他出了什么事?”我轻声问道,“他的伤势有多么严重?”卡莱尔的脸色又凝重起来:“另一匹狼遇到麻烦……”“莉娅。”我喘息道。“是的,他把她撞了出去,但是自己却没有时间自卫,新生儿抓住他的胳膊。他的身体右侧的骨头大多数都碎了。”我畏缩着。“山姆和保罗及时赶到,他们把他背回拉普西的时候他已经好一些了。”“他会复原吗?”我问道。“是的,贝拉,他不会有永久性的损伤。”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“三分钟。”爱丽斯平静地说道。我耸了耸肩,想要站起来。爱德华意识到我在做什么,把我搀扶着站了起来。我盯着眼前的景象。卡伦家族的人围着火堆站成半个圆圈。几乎没有明显的火焰了,只有浓厚的黑紫色的烟,就像疾病一样笼罩在鲜亮的草地上。贾斯帕站在离如沙砾般的烟雾最近的地方,站在烟雾的影子里,所以他的皮肤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太阳下闪闪发光。他背对着我,肩膀绷得很紧,胳膊稍稍展开。那里有什么东西,在他的影子那里。某个机警的蹲伏着应付的东西。我太麻木了,当我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,感觉到的不过是一阵轻微的惊讶。空地上有个吸血鬼。火焰旁边有个女孩蜷缩成一个小圆球,她用胳膊抱着腿。她年纪很小,比我还小——看起来大概十五岁,黑色的头发,身材瘦小。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,瞳孔是令人畏惧的鲜红色。比赖利的还要鲜红,几乎散发出炽热的光芒了。它们失去控制的疯狂转动着。爱德华看见我迷惑的表情。“她投降了,”他平静地告诉我,“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一个。只有卡莱尔才会想到这样的提议,贾斯帕不同意。”我无法从火焰旁的情景移开自己的眼神,贾斯帕心不在焉地擦了擦左上臂。“贾斯帕还好吗?”我轻声问道问道。“他很好,毒液有些刺痛。”“他被咬了?”我问道,心里一阵害怕。“他想要同时无处不在。试图确保爱丽斯没什么可做的,实际上,”爱德华摇摇头,“爱丽斯不需要别人的帮助。”爱丽斯对着她的真爱做了个鬼脸:“过分保护的傻瓜。”年轻的女性突然像动物一样把头缩回去,尖叫着哀嚎起来。贾斯帕对她咆哮起来,她退缩回去,但她的手指成爪子状的插进地面,头在苦恼中像被鞭打一样的前后晃。贾斯帕向她走了一步,她蹲伏的更低些。爱德华过分随意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,以便让他挡在那个女孩和我之间。我从他的胳膊旁观察那个像被鞭打的女孩和贾斯帕。卡莱尔瞬间到了贾斯帕的旁边。把手放在他最近的这个儿子的胳膊上。“你改变主意了吗,年轻人?”卡莱尔问道,一如既往的镇静。“我们不想毁掉你,但是如果你不控制自己的话,我们会这样做的。”“你会怎么对待这件事情?”那个女孩用高而清澈的声音呻吟道,“我想要她。”她明亮的深红色虹膜盯着爱德华,穿过他,从他后面看到我,她的指甲又撕开了坚硬的土地。“你必须忍受,”卡莱尔严厉地告诉她,“你必须练习去控制,这是可能的,并且这是此刻唯一能救你的事情。”女孩用沾满灰尘的手抓住自己的头,轻轻地咆哮起来。“难道我们不应该离她远一点吗?”我轻声问道,拖着爱德华的胳膊。那个女孩听见我的声音时,嘴唇向后拉开露出牙齿,表情十分痛苦。“我们必须待在这儿,”爱德华低语道。“他们现在从空地的北边来了。”我扫视空地的时候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,但是我看不见其他的东西穿过浓烟。徒劳无功地搜索了一会儿之后,我的眼神回到这个年轻的女吸血鬼身上。她仍然注视着我,眼睛半疯了。我看了好久这女孩瞪着我的目光,长及下巴的黑发勾勒出她面部的轮廓,脸庞石膏般的苍白。由于愤怒与饥渴让她的外表扭曲了,很难说清楚她的面貌是否美丽。凶猛的红色眼睛非常明显——让人难以把视线移开。她不怀好意地盯着我,每隔几秒就抽搐一下。我盯着她,像被催眠了一样,不知道我是否透过这面镜子看见了自己的未来。接着卡莱尔和贾斯帕开始回到我们中间。埃美特、罗莎莉和艾斯梅都急忙在爱德华、爱丽斯和我站立的地方聚集起来。正如爱德华所言,一道联合的防线,以我为中心,站在最安全的位置。我不情愿地让自己的目光从那个狂野的女孩身上移开,寻找即将到来的恶魔。还是没什么可看的。我瞟了一眼爱德华,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。我努力跟随他的目光,但是还是只看见浓烟——浓厚得像油渍一样的烟雾在地面上盘旋,慵懒地慢慢升起,在草地上波浪起伏。它翻腾着向前进,在中间变得更浓黑了。“嗯。”突然从薄雾中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,我立刻认出这种冷漠。“欢迎你,简。”爱德华的声音冷静,又很礼貌。黑色的形状越走越近,从薄雾中分离出来,越来越实在。我知道前面的会是简——颜色最黑的披风,几乎是黑色的,身材最小大概两英尺高。我只能勉强在斗篷的阴影中看出简天使般的容貌。赫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四个穿着灰色披风的人也有些熟悉。我确定我认出了块头最大的那个,当我目不转睛地想要确定我心中疑惑时,费力克斯则抬头看着我。他让头罩稍稍往后滑落一点儿,这样我就可以看见他对我微笑着眨眼睛了。爱德华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,努力地克制着自己。简的眼神徐徐地从卡伦家族的人光洁的脸庞上一一扫过,然后停留在火焰旁边的新生吸血鬼女孩身上;新生儿又用手紧紧地抱着头了。“我不明白,”简的声音单调,但不像以前那样毫无兴趣。“她投降了。”爱德华解释道,回答了她头脑中的疑惑。简的黑眼睛闪过他的脸,“投降?”费力克斯和其他的阴影快速交换了个眼神。爱德华退缩了下,“卡莱尔给了她其他选择。”“对打破规则的人来说,没有其他选择。”简平静的说。卡莱尔说话了,声音温和。“由你决定。只要她愿意停止对我们的攻击,我看不到毁灭她的任何必要。她没有被教育过。”“这两者没什么联系。”简坚持道。“如你所愿。”简惊愕的盯着卡莱尔,她微微摇了摇头,接着让自己的表情镇静下来。“阿罗本来希望我们会在西边更远的地方见到你,卡莱尔,他向你问好。”卡莱尔点点头:“如果你能带我向他问好,我会非常感激的。”“当然啦,”简微笑道,她的脸充满生机的时候几乎太过可爱,她回头看了看浓烟,“似乎今天你们做了我们该做的工作……大部分。”她的眼光飘到人质身上,“只不过出于职业的好奇心,有多少人?他们在西雅图留下了不少毁灭的痕迹。”“十八个,包括这个。”卡莱尔回答道。简的眼睛张大了,她又看了看火焰,好像是重新评估一下火焰的大小。费力克斯和其他阴影长长的交换了个眼神。“十八个?”她重复道,她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不确定。“都是全新的,”卡莱尔轻蔑地说道,“他们没有任何技巧。”“全部?”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,“那么谁是他们的创造者?”“她的名字曾经是维多莉娅。”爱德华回答道,声音里毫无感情。“曾经是?”简问道。爱德华把头偏向东边的树林。简的眼睛猛地抬起来,盯着远处的某个东西。另一根烟柱?我没转过头去查实。简久久地凝望着东边,接着再次检查了近处的火堆。“这个维多莉娅——她是这里的十八个之外的?”“是的,她身边只有一个跟她在一起。他不像这里的这个这么年轻,但是不超过一岁。”“二十个,”简吃力地说道,“谁对付的创造者?”“我。”爱德华告诉她。简眯起眼睛,转向火堆旁的女孩。“你,”她说道,毫无生气的声音比原先更加的尖刻,“你的名字。”新生儿邪恶地盯着简,嘴唇闭得紧紧的。简冲她露出天使般的笑容。 新生儿女孩回应的尖叫声非常刺耳。她的身体僵硬地弓成扭曲、不自然的形状。我把脸别过去,抵抗着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。我咬紧牙关,希望能够控制自己的胃。尖叫声更强烈了,我想把注意力集中在ai德华的脸上,光滑和面无表情的脸,但那使我想起他以前在简令人备受折磨的眼神下的情景,我感到更不舒服了。我转而看着爱丽斯和她身旁的埃斯梅,她们的脸都和他一样空洞最后,一切终于安静下来。“你的名字。”简又说道,她的声音毫无起伏。“布里。”女孩气喘道。简笑了笑,女孩又尖叫起来,我屏住呼吸直到她痛苦的声音停了下来。“她会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的。”爱德华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来,“你没必要那么做。”简仰着头,一直毫无生气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幽默,“噢,我知道。”她对爱德华说道,对他露齿一笑,然后再转过来看着年轻的吸血鬼布里。“布里,”简说,她的声音又变得冷酷起来,“他说的都是真的吗?你们有二十个吗?”女孩躺在地上气喘吁吁,她的一侧脸庞抵着地面。她飞快地说道:“十九到二十个,或许更多,我不知道!”她畏惧起来,害怕她的一无所知可能会带来另一轮折磨,“萨瑞和另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人在路上就遇到了战斗……”“这个维多莉娅——是她创造你的吗?”“我不知道,”她说道,又畏惧起来,“赖利从没说过她的名字。那天晚上我没看见……天太黑了,又太疼……”布里颤抖起来,“他不许我们想起她,他说我们的思想不安全……”简的眼睛闪回到爱德华身上,接着又回到女孩身上。维多莉娅把这一切计划的非常周详。只要她不跟踪爱德华的话,就不可能有什么方式确定她与此事有关了……“告诉我有关赖利的事情,”简说道,“为什么他把你们带到这里?”“赖利告诉我们,我们得摧毁这儿有奇怪的黄眼睛的人们,”布里快速又不情愿的喋喋不休道,“他说这会很容易,他说城市是他们的,他们会赶来除掉我们。他说一旦他们消失了,所有的血就都是我们的了。他给了我们她的气味,”布里抬起一只手,手指指着我的方向,“他说过我们会知道我们找到的是正确的巫会,因为她会跟他们在一起。他说谁第一个找到她,谁就能得到她。”我听见爱德华的下巴在我旁边弯了一下。“看起来赖利在很容易这点上是错误的。”简评论道。布里点点头,似乎很欣慰,谈话不必那么痛苦地进行。她小心地坐了起来。“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我们分头行动,但是其他人都没有来。赖利离开了我们,他没有像他保证过的那样过来帮助我们。接着,事情乱作一团,每个人都成了碎片。”她又战栗起来,“我很害怕,我想跑开,那个人”——她看着卡莱尔,——“说如果我停止战斗,他们就不会伤害我。”“啊,但那不是他能提供的礼物,年轻人。”简咕哝道,她的声音现在柔和的有些奇怪,“破坏规矩就要承担后果。”布里盯着她,不理解她是什么意思。简看着卡莱尔:“你确定把他们全都除掉了吗?分头行动的另一半?”卡莱尔的脸非常平静,他点点头,“我们也分头行动了。”简半笑不笑,“我无法否认这令我印象深刻。”她身后的大影子低声表示同意,“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巫会逃脱如此巨大的攻击而毫发无损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这似乎是极端的行为,考虑到你们在此的生活方式。为什么这个女孩是关键?”她的眼睛不情愿地停留在我身上一会儿。我一阵颤抖。“维多莉娅对贝拉心有不满。”爱德华告诉她,他的声音毫无感情。简大笑起来——声音洪亮,像开心的小孩在大笑一样,“这个人似乎给我们族类带来了古怪的强烈反应。”她评论道,直勾勾地对着我笑,脸上露出愉快的表情。爱德华绷紧身体,我刚好看见他别开脸,目光回到简身上。“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做呢?”他严厉地问道。简又轻松地大笑起来:“只是检查一下,很显然,没造成什么伤害。”我颤抖了,深深地感激我身体机制中奇怪的小故障——上一次我们相遇的时候它保护我免受简的伤害——现在仍然有效。爱德华的胳膊紧紧地抱着我。“好吧,似乎没剩下什么需要我们来做的了,真奇怪。”简说道,冷漠又回到她的声音里,“我们不习惯被认为不被需要,我们错过战斗实在是太糟糕了,听起来在一旁观战会很有意思。”“是的,”爱德华迅速地回答她,声音很尖锐,“你们离的那么近,没能提前半小时赶到真是种侮辱。要不是那样的话,你们或许就能圆满的完成你们此行的使命了。”简的眼睛毫不动摇地迎接爱德华的怒视:“是的,事情变成这样十分遗憾,是不是?”爱德华对自己点点头,他的怀疑得到确认了。简的目光又转向新生儿布里,她的脸百无聊赖,“费力克斯?”她懒洋洋的说道。“等一等。”爱德华插话道。简挑起眉毛,但是爱德华目不转睛地看着卡莱尔,语气急切地说道:“我们会给这个年轻人解释规矩的,她似乎不是不愿意学习,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“当然,”卡莱尔回答道,“我们一定会准备对布里负责的。”简的表情在有趣和不相信之间摇摆。“我们没有例外,”她说道,“而且我们不给第二次机会,这对我们的名声不利。这使我想起来……”突然,她的眼睛又盯着我了,天真无邪的脸上露出酒窝,“凯厄斯会很有兴趣得知你还是人类,贝拉,或许他会决定过来拜访一下的。”“日期已经定好了,”爱丽斯告诉简,她第一次开口说话,“或许几个月之后我们会去拜访你们的。”简的笑容顿时消失了,她漠不关心地耸耸肩,看也没看爱丽斯。她转过头看着卡莱尔:“很高兴见到你,卡莱尔——我本以为阿罗是在夸大其词呢,好吧,直到我们再次相见……”卡莱尔点点头露出痛苦的表情。“处理好那件事,费力克斯,”简说道,朝布里点点头,她的声音又变得毫无生气起来,“我想回家了。”“别看。”爱德华在我耳边轻声说道。我求之不得听从他的指示。一天里我看得够多了——对一生来说都还嫌多。我紧紧地闭上眼睛,把脸埋在爱德华的胸膛上。但是我还是能听见。响起一阵低沉的隆隆的咆哮声,接着又传来熟悉而恐怖的尖锐的惨叫。那个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,接着唯一的声音就是令人作呕的嘎吱声和劈啪声。爱德华的手不安地抚摸我的肩膀。“走吧。”简说道,我抬头的时候,刚好看见高高的灰斗篷的后背朝着烟雾慢慢走远了。熏香的味道又强烈起来——是新的。灰色的斗篷消失在浓烟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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